沧行

一个放奇怪的东西的小号

【昀晨/剑药】 年少纪事(上)

昀晨,微微微甄晨

竹马组真好啊(抹泪)

借梗醉眠芍药

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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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一剑正摇头晃脑背武经背得起劲儿的时候,一团攒得实实的纸团从天而降,精准砸到脑门上弹了一下落在身前。一声“哎哟”被紧急咽回肚子里,张一剑怒目抬头,看见甄小武正冲他挤眉弄眼。

张一剑一手拿书,一手拿纸团,脖子不动眼珠向下,嘴里继续念念有词,单手搓开纸团,皱皱巴巴的字迹里透出的焦急跃然纸上:“小药呢?”

张一剑眼珠往旁边斜,晨药师的位子上空无一人,夫子刚进来时对着空位啧啧叹气。张一剑撇撇嘴,趁夫子溜达到后排时眼疾手快写下一句五指飞速攒回纸团嗖一声又快又准扔了回去,背书的声音又洪亮了些。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护卫!”

甄小武奋笔疾书,两句武经的功夫纸团又回来了。“日日逃课怎么能行,放课后咱们找找他去。”

我那么爱他呢我去找他。

张一剑眼珠用力往上翻,翻出个雪白无瑕的白眼。

“还有功夫管他,夫子在看你。”

以为可以清净的张一剑没想到纸团还能再回来:“看就看吧,他又不敢罚我。”

张一剑心酸,有个掌门父亲果然了不起。

他高声背诵,无视持续飞来的纸团和甄小武的眼刀。

放课后夫子脚踏出门的一瞬间,张一剑手里的书被一股大力抽了出去,露出甄小武又气又急的一张脸,“他今日已逃了四堂课了,你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张一剑面无表情道:“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刚才这速度和力道,完全可以练成个绝世高手。”

甄小武一噎,干巴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取笑我!”

“你担心他干嘛?他逃课不是再正常不过?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座草丛里趴着呢。”

“他再不好好上课,这个月的课业又要不合格了,我们快找找他去。”

张一剑掏了掏耳朵,面上有些不耐,“他合不合格跟我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魏谷主都不着急,你瞎操心些什么。”

甄小武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这套说辞,是一点也没往耳朵里进,拉起张一剑就往外走。山海大弟子轻轻松松挣开,揣起袖子:“要去你去,我要去练剑了。”

甄小武瞪着他:“好,我自己去!”

他愤而转身,和一溜小跑刚到他身后的黄小厮打了个照面。“少主,掌门请您过去一趟。”

甄小武泄了气,被黄小厮咧着嘴呲着牙请走了。

张一剑心情大好,提剑就往武堂冲,冲到半路一个利索拐弯儿,方向改成后山,一边冲一边在心里喊,后山地方宽敞,耍起剑招来比在武堂舒坦多了。

剑是一直在手里提着没拔出来,倒是确认了晨药师果然是趴在某个草丛里。

杏白的外披散了一地,上面沾着乱糟糟的草屑,活像是在草地里打了一天的滚。小腿晃晃悠悠地翘起来,手肘撑地双手托腮,整个人像多云的夜里一弯倒悬的月亮。

晨药师相当专注,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直到晃荡着的小腿上挨了一脚。他“呀”一声翻过身来,张一剑硬邦邦的脸映入眼帘,为数不多的心虚也消散殆尽,“噌”地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真没有礼貌!”

张一剑嗤一声:“你逃了一天的课,还好意思问我?”他往晨药师先前趴的地方看过去,没发现什么特别,“你看什么呢?”

晨药师眼睛一亮,刚张开嘴,眼珠子滴溜一转又把嘴闭上了,老神在在开始拣身上的草屑,“不告诉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他脸上的得意劲儿让张一剑突然很想拔剑,被他强忍下来,从鼻孔里重重哼一声:“我还不爱听呢,赶紧回…”

话没说完手腕忽然被攥住了,晨药师拉着他蹲下,嘿嘿笑了一声:“你不爱听的话那我就说给你听听。”他兴冲冲指着面前一颗小草,“你看,这个叫蓝根根,是很珍贵的药材,整个后山都没有几株,现在正应季,我想着来碰碰运气,还真叫我找着了!”

张一剑从他熠熠的眸子里移开目光,去看那棵其貌不扬的小草,“它也太小了吧,能有多珍贵?”

晨药师伸出根手指头摇了摇,“啧啧”两声,“就说你不懂吧,蓝根根固本培元强肌健骨,包治百病呢。”他双眼一弯,眼睛里的光点差点洒出来,“等它们长起来,我试试拿它给小武配副药,说不定能让他身体好些。”

张一剑顿时觉得烦闷,板着张脸泼冷水:“就你这天天逃课不学无术的,当心补药被你配成毒药。”

晨药师长眉倒竖:“瞧不起谁呢!”

张一剑凉飕飕道:“就瞧不起你了怎么的?没关系反正小武瞧得起你,一天没见你可把他急坏了。”

晨药师没再计较,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情不愿道:“是该回去了。”

他刚要走又被张一剑拦下,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就这样回去?也不怕人看笑话。”

晨药师想起自己脏兮兮的一身衣裳,一拍脑门忙拍打起来,张一剑看他手忙脚乱,叹了一口气伸手准备帮忙。没想到晨药师咵嚓后退半步:“不让碰。”

张一剑白眼翻上天,直接上手,把晨药师的外披扯了下来。

刚甩了两下,一个人影从眼前掠过,回头一瞅那么大个少谷主果然已不见踪影,只剩下远处传来的笑嘻嘻的一句话。

“谢谢剑哥帮我洗衣裳!”

张一剑没忍住骂出了口,拔腿就追。

那当然是追不上的,剑哥再练十年也追不上。

张一剑气喘吁吁回到宿区时,看见面不改色的晨药师正和甄小武嘻嘻哈哈聊得开心。他站在原地好容易喘匀了气,却觉得胸口堵得厉害,晨药师和甄小武的笑声传进耳朵里,他只觉吵得烦人,面无表情转头就走。

回了卧房,看到臂弯里晨药师的杏白外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往地上一摔,仍觉不解气,于是“仓啷”一声抽出剑,准备给它划个稀碎。提剑的瞬间他看见衣裳上沾了一朵野花,被拔剑荡起的气流震得摇晃着花瓣,有点像晨药师看着他时眨动的眼睫。

张一剑又骂了一句,剑尖一挑一提,稳稳把外披扔进了木盆里。

第二天清晨,晨药师打开房门看见晾在外面的衣裳,一夜过去已干了,他收下来,看了一眼张一剑紧闭的房门,一般这个时辰张大弟子已经去练剑了。晨药师把脸埋在布料里深吸一口气,是皂角和夜风的清香。他笑了一声,兴高采烈披上衣裳,哼着小曲儿往后山去了。 

 

2.

月底的考核,没上过几节课的晨药师有惊无险,夫子盯了他半天,连连叹着气写下“合格”二字。

甄小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和晨药师勾肩搭背欢呼雀跃,留张一剑在旁边眼皮突突地跳。“合格而已,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晨药师耳朵尖一动,像只狐狸脚下一滑就溜到张一剑面前,笑嘻嘻地把两条长眉跳成风里摆动的枝条,嘴一咧开始阴阳怪气:“张师兄这次又是榜首,当然瞧不上我们啦。”

张一剑眼一眯唇一翘,皮笑肉不笑地应下:“你知道就好。”

晨药师却明显地愣住了,而后眼眸一黯,竟是有些哽,低低道:“原来你真是看不起我的。”

他稍稍一抬眼,泫然欲泣的一双眼睛让张一剑的心脏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然后一张脸涨得通红,整个人似烧起来般,道歉也不是安慰也不是,手忙脚乱结结巴巴,“不,不是,你,我不…你没……我这,啊,啊,这…”

甄小武响亮地笑起来。

晨药师眨眼,眼皮一合一掀之间,瞬间恢复狡黠和笑意,和着甄小武的笑声夸张地喊着,“哟,哎哟哟!原来师兄这么心软,原是舍不得我难过的!”

“一剑原来你往日的冰冷都是装出来的?”甄小武也跟着起哄。

以前是不是装的不知道,但当下想拔剑的心是千真万确的。

晨药师见他的脸迅速结出冰碴子,眼疾手快往前迈了半步,双手牢牢按在他的佩剑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去晃他的眼:“剑哥别生气呀,这不是夸你呢吗,怎么还听不出好赖话呢。”

甄小武听晨药师越说越撩火,忙冲上来挤到两人中间左右一推,“好了好了,小药你也收收性子。”

“小药合格不容易,一剑也再登榜首,都是喜事,咱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听到“庆祝”二字晨药师马上把张一剑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凑过来:“那是必然的,左右已经完成了考核,接下来两天都没什么事情做,不如我们下山去吧。”

“你怎么不说去药王谷呢。”张一剑凉凉道。

“那更好呀!可惜两天的时间不够来回,”晨药师竟认真思考起来,“或者让我父亲修书一封陈明情况,掌门肯定就不会追究了。”

甄小武点头:“父亲与魏谷主交情匪浅,应该不至于怪罪。”

张一剑瞪大了眼睛:“不是,你们还真筹算起来了?不可能!”他一大盆凉水泼下来,“掌门吩咐过的,这两日只可在山海派内自由活动,连下山都不行,还想着去药王谷?”

晨药师登时耷拉下脑袋。

张一剑看着他,犹豫着又说:“其实后山也挺大的,足够我们游玩了。”

晨药师抬头看他,眼睛一亮,闪得张一剑警铃大作,直觉没什么好事。

“小武,半月前蛋黄派的人来拜访,我听见贺礼中有不少美酒,都藏在酒窖中了,掌门不好饮酒,放着也无人看管,不如我们……”

没等甄小武说话,张一剑便问道:“这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晨药师洋洋得意背起手来:“你们整日困在课堂里自然不知。”

甄小武无奈道:“原来你每每逃课出去,也打听了不少闲言碎语。”

“这怎么是闲言碎语呢,明明是极有用的机密!你瞧,这不就用上了?”

张一剑急道:“用什么用上!你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竟想着偷酒喝,也不怕被发现!”他打量一眼晨药师,又补上一句,“而且你会喝酒吗?”

“怎么不会!”晨药师喊一声,忙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又略压低了声音道,“师兄你这会儿教训我,定是因为酒量奇差,怕在我们面前露了怯。”

张一剑只觉一股劲儿直冲天灵盖。“休要胡言!难不成我还怕了你?”

“你若是不怕,怎么不敢找酒来喝呢?”晨药师梗着脖子顶嘴。

“你怎知我不敢!我看你才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

甄小武的手举起放下放下又举起,嘴张了闭闭了又张,愣是插不上一句话。他深知这两个人向来不太对付,一点就着,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不决出个高下来是万万劝不住的。

于是他乖乖跟在不停吵嘴的两个人身后,看着山海大弟子和药王谷少谷主不费吹灰之力诓到了酒窖钥匙,麻利地一人提了两坛酒出来,招呼他一声直奔后山。

酒是个好东西。

甄武林不善饮,但收藏了满满一窖的佳酿,每逢武林盛会便拿出些以作添彩,但甄小武自幼体弱多病,张一剑又向来规矩严谨,长到现在硬是从未碰过酒。

魏谷主好酒不嗜酒,酒常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平日里总爱小酌几杯咂个滋味,也不避着儿子,是以晨药师幼时就当着父亲的面儿尝过酒味,被呛得咳嗽连连眼泪汪汪,从此敬而远之。

要不怎说小孩子长起来就变了样,晨药师在山海派学了几年艺,目睹着往来的江湖客江湖事,酒在他心里便转了性成了好东西,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那必然是要喝酒的。

张一剑听着他的歪理直翻白眼。

翻白眼不要紧,不耽误吹牛喝酒。

张一剑又咽下去一口,脸皱成一团,晃荡着坛子听声儿,这一坛才下去一半。到底是佳酿,劲儿有些大,张一剑看向甄小武,见他打了个酒嗝放下了坛子,冲张一剑摇摇头。

张一剑刚想叹气,余光里晨药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张一剑!”

一声大吼,把剑哥吓一激灵。

晨药师还在晃,边晃边喊,“张一剑你有什么了不起,榜首又怎么样,我才不服你!”

被点名的人满脸疑惑,心想这小子是突发癔症了还是怎的,站起来一瞧,却见晨药师双颊酡红眼神迷蒙,脚底下还在不停打晃。“你听到没有,我说你呢!”

张一剑胡乱答应着,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酒坛——比他和甄小武的重些,张一剑无语凝噎。

“你就这点酒量,怎么好意思吵着来喝酒的!”

“你别瞧不起我!”晨药师气势汹汹一挥臂,袖子哗啦全蒙在脸上,他呜呜啦啦好一会才给掀开,“别看你剑练得好,要真单打独斗起来,我可未必输你!”

那确实,你脚底一溜就够我追的。张一剑心里暗想,嘴上仍嗯嗯啊啊答应起来。

“而且你练成绝世高手又怎样,等将来我成了神医,你还不是得来巴结我。”晨药师越说越上头,越上头酒劲儿越大,眼眶都给熏红了。

张一剑看他这样子,不由放软了声音:“好好,你是神医,整个武林都得巴结你。别撒酒疯了,咱们赶紧回吧。”说着便去拉他的手。

晨药师灵活一躲:“诶,不让碰!”接着立马叉起腰来,“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决斗?我才不怕你呢,来来来,快!看我药王谷绝学……”

话音未落,熟练掌握绝学的少谷主踩着波波步晃晃荡荡但速度不减地游了出去。

剩下一坐一站两个人面面相觑,甄小武奇道:“说他清醒,他明明是在撒酒疯,说他不清醒,你看他这步法,你还是追不上。”

张一剑嗤了一声:“醉鬼一个。”

甄小武扑棱棱站起来:“那咱们赶紧把醉鬼找回来啊,他这么满山乱跑,万一磕了碰了摔到哪儿去了怎么办。”

找醉鬼还是容易一些,醉鬼没跑出多远去。

他们找到人的时候,晨药师仰在一块青石板上,双唇微启,眼睫轻颤,睡得正酣。一旁的芍药花开得正盛,熏风拂过,花瓣悠悠落下,散了他满身。他一只手搭在石板边缘,细白的腕子垂下,指尖泛着粉,像折下的芍药花枝。

有好一会儿的功夫,天地间除了细细绵绵的呼吸声和杂乱的心跳声,再没有任何声响。

甄小武先反应过来,叹了口气,丢下一句“他这么睡要着凉的我去给他找件衣裳”便离开了。

张一剑只是盯着晨药师,甄小武的话在耳边,但并没有进到脑子里。等他回过神来,人早不见了。

于是他凑得更近了些。

甄小武抱着衣裳回来的时候,看见张一剑不知折了哪颗树的树枝,正揪了叶子一片片往晨药师脸上盖,那架势像是要用树叶把他活活闷死。

叶子都揪完了,张一剑拍拍手,半趴在石板上。

晨药师鼻尖上那片叶子随着清浅的呼吸起起伏伏,被张一剑紧紧地盯着。


—TBC—


三友系列先放放,实在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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